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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书匠离开了很久,终于又恰逢一个伤心的夜晚,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边还有几根烟,足以唠叨几个古老的故事。 李煜是说书人最喜欢的词人,没有之一。这货做了半生的皇帝,话说那个时代的皇帝都开始了附庸风雅。风雅不同于学问,学问是个很严肃的概念,而风雅则透着一股小资味道。
写一篇“定国安邦”的文章那叫学问,写一首小令则叫作风雅。“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”叫学问,“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”叫风雅。当然,过个一千年,能流传下来的风雅,也会统统变成学问。
皇帝李煜的词写得很好,又写得很不好。说他写得好,是因为写词的功底和文笔已经进入了化境,无可挑剔。说他写得不好,是因为那时候他的词,几乎都是“绣床斜凭娇无那。烂嚼红茸,笑向檀郎唾。”的路子,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女人的腰肢有多么地细,眼神有多么地勾人上。要是他一辈子当个快乐帝王,那么他一辈子都只能写点宫闱之中的女人。
南唐灭国,皇帝变成了阶下囚。李煜终于感到了“愁”。
其实词的境界,尤其是婉约词的境界,无非是一个“愁”,把愁写好,逼格立刻就高了起来。
阶下囚李煜活得苟延残喘,为了能够活着,他在赵匡胤面前只字不提灭国的仇恨,写的词也只是“风回小院庭芜绿,柳眼春相续。凭阑半日独无言,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”。他写了愁,但不写愁的原因,起码不明着说。
要是他后半辈子能够夹着尾巴做人,竟写点这种“含蓄的愁”,他也能算得上一个一流的词人,起码不会比温庭筠弱。
但命运仍在恶化。
赵光义作为胜利者,阶下囚李煜变成了他的“战俘”。而李煜当年的皇后,也变成了赵光义的“玩物”。
赵光义临幸自己的老婆,李煜忍了;赵光义临幸自己的老婆,并且派人在一旁观看,李煜也忍了;不仅派人在一旁观看,还派画师将临幸的过程画出来,李煜还是忍了,但他老婆忍不了了。回来骂他,“莫说你是个帝王,就算你是个普通男人,你能忍?”
李煜忍了,无非是再写一首满载愁绪的词消遣呗!
“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。寂寞梧桐深院,锁清秋。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。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。”
这首词的出现,至少在古今词人的榜单里,李煜已经够得上顶尖了。因为愁,已经缠上了仇。
李煜要是忍上一辈子,那他是个失败的帝王,顶尖的词人。但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。
42岁的七夕,是李煜的生日。李煜喝醉了,借着醉酒,他回想起自己还是帝王的时候,回想起丧国之痛,回想起夺妻之恨,他忍不住了,实在是忍不住了。他内心无与伦比的才气结合上如山似海的仇怨,也忍不住了。
“春花秋月何时了,往事知多少。昨夜小楼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
这首词的出现,李煜终于配得上伟大。
而代价是,他自己的命。
赵光义看完这首词就赐死了李煜。我估摸着,赵光义的愤怒不仅仅是李煜对故国的愁绪,更是这首词的文学价值之高触怒了他。其实赵光义也是个文艺青年,但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写出“春花秋月何时了”,所以他怒了。
之后再没有哪个一流的词人有着李煜这种“亡国之痛”,但每一个伟大的词人,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,比如李小姐。
李小姐的前半生也很幸福。
书香门第,官宦之后,大家闺秀。这一切都让李小姐很狂很傲,基本看不起同时代的一切词人。
李小姐有傲的资本,那就是她无与伦比的写词天赋。
其实写词这种事儿,基本靠三项要素。一是基本功,二是人生阅历,三是天赋。我们刚刚说的李煜,年轻时练熟了基本功,后期加上独一无二的阅历和人生坎坷,所以伟大。而年轻时候的李小姐,其天赋基本是碾压性质的。
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知否知否,应是绿肥红瘦。”
瞧,李小姐年轻时的作品。前四句都是写事,后两句是对话,没有一句矫揉造作的修饰,生动无比的同时散发着对青春的感慨。
这玩意儿就厉害了,写词三要素里,唯有天赋是可遇不可求的。
李小姐的狂,资本充足。这不仅仅源于她的背景和天赋,甚至源于她的爱情。
古时候的大家闺秀,有几个能真正找到“爱情”的?
人李小姐就找到了自己的爱情----赵公子!
又帅又浪漫的赵公子。
李小姐喜欢死了赵公子,赵公子也喜欢死了李小姐。
赵公子偷偷来看李小姐,李小姐羞得躲起来悄悄看他,甚至写下了“和羞走,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”的千古佳句。
如果李小姐能幸福一辈子,那么她将是宋朝第一才女,却得不到“千古词宗”的尊重。
跟李煜一样,前半生幸福够了,后半生就要受苦。
当官的父亲获罪,家道中落。丈夫赵公子本当了个官,临打仗却弃城逃跑,不久得病而死。
李小姐老了,没有人再叫她“李小姐”了。
“莫道不消魂,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。”
一个愁了的李小姐,写下了最寂寥的深秋。
她已经不是李小姐了,她是词宗李清照了。
再说说一个最“专业”的词人。
什么叫“专业”?很简单,业余爱好叫业余,“以此谋生”叫专业。
说到“谋生”,那我们不得不提柳三变。
柳三变是个有意思的人。这货到老到老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。
他属于那种“永远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”的人。
他原本是想做官的,他原本是来考科举的。却科举到青楼里去了。青楼里有很多漂亮小姐姐,他有才华,就帮着小姐姐写词,他词又写得好,哪个小姐姐唱了他的词,立刻就火了。他没钱就由小姐姐们养着,快乐得很。
但是快乐归快乐,他还是想做官的。
所以,他要考科举。
那时候他已经很有名了,写词属于“耀眼明星”的级别。
那这种人,皇帝是很不喜欢的。
皇帝也喜欢词啊!皇帝也是文艺青年啊!你柳三变凭啥写得那么好?你柳三变凭啥写得比我好那么多!
所以柳三变,各种考不中。
他考不中就考不中吧,他还写词讽刺当朝,“且恁偎红倚翠,风流事,平生畅。青春都一饷。忍把浮名,换了浅斟低唱。”这词看上去是愁自己没功名,实际上就透着一股子嘚瑟“我不要功名了,每天这么多小姐姐陪着我,快乐死了呢!”
你这一嘚瑟,皇帝更不爽了。
到了到了考不上,老了,柳三变知道皇帝记恨他了。
他又想了个歪招,我考试的时候改名字!你就不知道了吧!
所以他又改名叫“柳永”,还别说,真管用,考上了!
皇帝一看,咦,怎么是他!好啊,你敢跟我这么玩?不过,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啊,就给你个小官做做吧,升迁就别想了!
我们从故事中跳出来,就光看柳永的词。
就会发现,我之前说的“格局”似乎也靠不住。没有李煜的家国情仇,没有李清照的人生大起大落,柳永就写爱情,似乎也能伟大。
“拟把疏狂图一醉,对酒当歌,强乐还无味。”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”“今宵酒醒何处,杨柳岸晓风残月。”都是千古名句。所以说,爱情,似乎也是一个格局很大的事物。
说完了这个最“专业”的词人,我们再说说最“不专业”的词人。
我们一开始就说,学问和风雅的区别。
宋朝就有这么一个人,他是一等一的学问家,书法家,诗人,散文家。其才气,在整个宋朝,在整个中国史,在整个人类史,都是超一流的。
但就是这么一个人,他中年的时候,对“写词”产生了兴趣。
这玩意儿,就好像鲁迅突然对写“歌词”产生了兴趣。
我们姑且叫他苏大师。
苏大师的文章一流,“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。盈虚者如彼,而卒莫消长也。”光凭这篇文章,他就可以名垂千史。但是他不服啊,就是要写词!
更让人感到可爱的是,他每写完一首词,都要寄给他的好友,附上他的“大作”,然后问他的好友“我这首词写得怎么样?有没有柳三变的词写得好?”
你这么问,就说明你不自信嘛!
然后就有很多“专业”词人站出来点评了,说“苏东坡之词,写得再高深,终究是依样画葫芦,是外行之作”!
宋朝人这么说,明朝人这么说,到了清朝还有人这么说!
这么说的人,很少有名字能够流传下来;但苏东坡的词,却一篇篇写在了一千年后的语文课本上。
不管是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”还是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”都堪称经典中的经典。
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对苏东坡词的评价,觉得很好-----“苏东坡的词,在写词造句和意境上,的确不同于宋朝旁的词人之作。但苏东坡到底是个大文豪,他的文学造诣太高了,内功太深厚了,他不需要去了解那些内行的招式,仅凭内力,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内行,不成问题”。
说得很好。
呀,烟没了,本来还想说说辛弃疾的,只能作罢。
说了这么多,我到底想说什么呢?我也不知道。
每个词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,但不妨碍他们同样走向伟大?
也许,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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